周玲珠
人物简介
周玲珠,1952年生于浙江省鄞县,任职于中国国家交响乐团。1970年进入鄞县越剧团担任演员,1978年调入北京红旗越剧团,1982年调入中央乐团(现为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在北京越剧研究学会担任秘书、理事。2006年退休。
周玲珠用退休后的15年,培养了多名艺术人才,改变了数十位山里孩子的命运,也影响了和感动了无数她身边的人。处贫困之中不放弃,于危难之时不忘记,她身体力行地为我们诠释了教育的真正含义。教育是什么呢?教育是一棵树撼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激将”入门,真情留守
2003年,长城的脚底下,二道关小学。一帮脏兮兮的小孩子围着周玲珠,他们身上很脏甚至有气味,眼神却清澈透明,宛如一汪清泉。他们充满好奇和渴求地望着她。那一刻,周玲珠体会到了和当演员时不一样的平静和震撼,她想,她应该留下来。
周玲珠来二道关小学支教也是机缘巧合。退休之后,她一直想做点事。游野长城时,偶然遇到了农民画家吕小二,在吕小二的激将法下,就来到二道关小学。二道关小学地处塞北关外,离县城40公里,偏远且高寒,2003年时这里的取暖费都比长城以内多50块钱。
二道关小学规模小,全校只有61个学生,分四个班。一进学校,就见两排土坯房围着一个土操场。黄土地,大土坡,周玲珠刚到学校时,学生们跑来欢迎,周围就黄沙弥漫。两排房子,一排是宿舍,一排是教室。学校性质属于公助民办,就是说办公条件、办公设备和房屋维修都需要大队管。而每年的办公费由国家按学生数给,每个学生10块钱,61个学生610元,而这610块钱要用一学期。不过大队能给予的东西也非常有限,他们一度遇到玻璃坏了,找大队协调,大队有钱就安上,没钱就算了。周玲珠在这里支教不仅条件苦,而且没有一分钱工资。
但就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在小孩们渴求的目光中,周玲珠毅然决然选择了留下来试试。上了一课,还真给周玲珠发现一个苗子,这小孩叫韩畅。小孩脸红红的,土豆似的,穿了一件上面全是油的破棉袄。周玲珠第一眼看见就眼前一亮,这小孩活脱脱就是小号林黛玉的坯子!几节课教下来,更觉得是可教之才。看着小孩们一点点进步,愈发觉得放不下,就安安心心继续做下去了。
学校物资和经费有限,胶卷钱出不起,周玲珠就自己带着相机给孩子们照相。没有服装,她就托关系联系北京剧装厂,自己出了1000多块钱给学生们买服装。她带孩子们学习越剧,希望将来孩子们出成绩之后,能上戏曲学院,就能从山里出去了。孩子们练了几天戏以后,慢慢培养出卫生习惯了,最起码能知道洗洗手,周玲珠看着挺欣慰。
因为家长老是反映,害怕小孩因为学戏曲就把学习耽误了,周玲珠又给孩子补文化课,英语、数学、语文都补,当时还有四小的郭老师一直义务地过来帮助她。后来和她共事的苏主任因为个人原因,年岁已大,需要结婚,半途就退出了。周玲珠就带着几个孩子继续坚持。
1和孩子们一起表演艰辛中的坚持
到黄花城的路还没修通,二道关小学几乎就是处于深山老林,非常封闭,只有周玲珠的一辆车能开进去,全靠她跟外界联系。她就想和文化馆合作招生,不是为了挣钱,就是想更系统地教授孩子们一些本领。
到了文化馆以后,原本定的是每个人收150元,文化馆给周玲珠提供一部分资金。但山里的很多孩子都交不起这钱,她就自己给他们出,文化馆给的资金等于也都搭在了学生的学费里边。
周玲珠热心公益事业,自己贴钱进去帮助小孩,却被当地一些家长误认为是骗子。九渡河有家长就说:“在小学的时候,她不是既不收学费,又不收什么东西,到这来办文化班还倒贴,怎么有人还会有这种想法,肯定是骗子。”小孩哭天抢地要和周老师学,家长却因为担心老师是骗子而强行把小孩带回家,周玲珠也哭笑不得。
文化馆这班也几乎办不下去,因为山里的这一部分孩子老是交不上学费,只有在县城这边的孩子能交钱。但是因为周玲珠不放弃,自己搭钱、搭人,还勉强可以维持。当时她和另外一位老师方志程,一周给孩子们上两节课,她一共资助了27名学生组成戏曲培训班,所有费用全是周玲珠自己负担的。
后来,文化馆出现经费不足的问题。老师的工资发不出来了,方志程老师因为血压高而且心脏不好,太过奔波就退出了。在这期间,周玲珠肾癌突然又病发了,手术摘去一个肾。文化馆的核心支柱倒了,又因为经费和人事变动的问题,文化班彻底停办了。
尚未痊愈的周玲珠一听文化馆的班停办就急了,立马联系学校说:“请务必坚持办下去!这些孩子我不会看错的,我刚做了手术,等恢复恢复,马上就过来!”
几个有天赋的小孩,周玲珠推荐去了石家庄艺校培训一年。可是石家庄艺校学费一年7000多,小孩家庭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有个叫石出晨的小孩,就只有2000块钱。一学期学费是3600,一年是7000多,小孩钱不够。周玲珠就跟那老师说:“1000块钱要留给这孩子当生活费,家长出1000,剩下的我出1000,一共只有2000当学费,但人你必须要收下!”后来,学校的领导到那个山里去看,看后他们也流泪,因为他们一辈子没见过生活这样艰苦的。现在这孩子考上了大专,在中戏学形体导演。
周玲珠为了教课,就在怀柔当地租了房子。扮黛玉的孩子韩畅,天分很好。可是因为离家远,早上四点就要出门上课,家长心疼小孩,也觉得学戏花钱又费时,就想让小孩放弃学习。周玲珠听了之后,就和家长商量把小孩接过来和自己住。这样离学校近,家长才答应让小孩接着学。后来又在二道关小学转下来两个家庭条件特别苦的孩子,也跟着住下来。孩子们东奔西走,一会儿租这个房子,一会儿租那个房子,兜兜转转地一直跟着周玲珠,周玲珠也连吃带住地管。
育人成才,戏曲传承
周玲珠刚到二道关小学上课的时候,班上有个小孩,数他穿得最烂最脏。周玲珠了解后得知,小孩的妈妈精神不正常。于是她就拿出吃的给这孩子,说有机会过去他家看看。这一去也是被震惊了,小孩住的还是过去60年代的小瓦房,屋里脏兮兮的,打开那个锅盖一看,黄豆煮米饭,黄豆都好几天了,看着跟猪食一样。锅台灶台外头也很脏,周玲珠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家。
从那以后周玲珠更加坚定了信心,一定要教小孩安身立命的本领。她问孩子:“学过戏曲吗?知道京剧吗?”孩子说不知道,周玲珠就教了几个动作,让小孩跟着学。结果还真是一板一眼,像那么回事。周玲珠特别心疼孩子,就经常来他家,给买吃的、穿的、用的,教他戏曲。
在文化馆的时候,有一个小孩叫李聪,家里特别困难,家里房子翻盖的钱都是周玲珠掏的,李聪直到上大学都是周玲珠一直在资助。日复一日,默默无闻,周玲珠一坚持就是15年。
周玲珠带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也出息了。他们中有的人考上了中央戏曲学院,学昆曲,现在已经上演《牡丹亭》了,有的人在小百花艺术剧团,有的人考上了大学,还有的人在北京音乐学院学习,出来就是音乐老师。周玲珠是孩子们在戏曲道路上的引路人,她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教育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周玲珠带病、贴钱,将一众孩子培养成材,孩子们也学会了感恩和回馈。周玲珠带的孩子们在考上大学后,有的和周玲珠一样选择做一名教师,有的虽然没有选择从事这个职业,但每星期也会到校园里面去教学,给孩子们教授国学课、三字经和武术。
戏曲是民族的艺术,也是整个人类的精神财富,这份财富需要继承。作为一位老艺术家,周玲珠想的是能不能呼吁更多的人来了解和学习戏曲,让孩子们来接触戏曲。周玲珠希望现在的教育能更加重视传统文化的传承,让孩子们多多了解国粹。让孩子们接触京剧,不是要让孩子们当什么明星,而是为了不让我们的文化精粹京剧断档。
教育要发现人才,戏曲教育的基础要打扎实。周玲珠认为可以利用有效资源,像打造体育特色学校一样,可以重点建设艺术特色学校,可以采取艺术家和中小学合作的形式,培养更多优秀的艺术人才。作为一名老艺术家,周玲珠一直在探索教育更广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