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玲,女,1947年1月出生于北京,1968年到1972年在中国戏校毕业班演员队任演员,1972年12月分配至北京军区政治部宣传队京剧队,1978年进入勇进评剧团。2002年退休。
戏校学戏
我是1947年生人。12岁那年,中国戏曲学校招生,我们老师就帮我和其他几个同学报了名。
我小时候腰腿比较灵活,人也比较机灵,学习成绩好,文化、音乐、体育、算术、语文门门都是满分,属于优秀生,所以老师才推荐我去的。到了考试的时候,老师们先看胳膊直不直,让踢踢腿,看看柔韧度。还让我表演一个动作,也就是假装提一桶水。这样的事我从小都干过,表演得很像。接下来是唱歌,我嗓子好,先唱一遍调子低的,再升一遍调再唱,都能上得去。初试就这样过了。复试的时候,还是唱歌,我也表现得也不错,就被录取了。
在校学戏时,开始的时候觉得很苦很累,老师教基本功、舞功、把子课、短剧课、文化课,还有中国历史、演员的自我修养等等。就这样,我在中国戏曲学校开始了学习和生活。但说起参军,还是有点偶然的。
我们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对军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好多人都喜欢当兵。平时要是弄到一个军帽戴,心里就美滋滋的,要是有身军装,就别提多高兴了。所以,心里就存着当兵的愿望。
1967年我毕业后分配到中国戏校演出队,谁也没想到能分到部队去,而且是分到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这可是个好单位啊。在此之前,战友文工团只有一个歌舞团和一个话剧团。由于“文革”中样板戏开始流行,他们为了演出方便,便想成立一个京剧团。于是我们演出队全部参军,建立了战友文工团京剧团,这才让我有了参军的机会。
我们一听说是要让我们到部队去,就愉快地服从了,心里还有些窃喜呢。
穿上军装
在去战友文工团前,我们演出队要先去65军锻炼。65军属于北京军区的一个军,部队驻地分布在张家口一带。说是锻炼,其实也就是除了接受部队的军事训练之外,还要演出。我们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到各部队去演出,心里特别自豪,好像比我们别的同学、比别人都觉得光荣、自豪,所以演出也格外的卖力。
现在回忆起来,刚到部队的时候感觉十分好。战友之间都特别直爽,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我们思想都很单纯,头脑也非常简单,要是谁跟谁吵一架,吵完就完,没过一会儿就又好了。
那时候我们也特别能吃苦。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天还特别黑,我们就去大操场跑步。新兵训练射击的时候,正值冬天,我们也得趴在雪地里练习,肚子冰凉冰凉的,脸也冻得很疼,但谁都不会退缩。有时候还搞紧急集合。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紧急集合的口哨声,就赶紧起床,摸着黑打背包,都很紧张,谁也不想落后,就慌慌张张地向集合地点跑出去。刚开始的时候,可闹了不少笑话,有的人慌里慌张,穿鞋的时候就把两只鞋的鞋带系在了一起,往起一站就摔跤;还有的人把裤子穿反,跑步回来才发现,弄得人哭笑不得。
记得有一次紧急集合,晚上3点来钟,跑到了荒郊野地里,背着背包,稀里糊涂地走,深一脚浅一脚,我们就一会儿踩一个坑,一会儿上一个坡。我记得特别清楚,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一个树杈,自己似乎都不知道,哗哗地流眼泪,还是一直坚持走。回到营房的时候,已经6点多钟了,有人看到我眼睛肿着,赶紧叫来卫生员。卫生员一看非常紧张,赶紧帮我取了出来。那一次,我的眼睛疼了很长时间。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从没有耽误过演出。
艰辛的慰问演出
下部队演出,也很锻炼人。一年之内,我们有半年的时间到基层部队去,必须有吃苦精神才行。
有一年冬天,我们到内蒙军区去演出。北风呼呼地刮着,水里都漂着冰碴,人们裹着大衣都感觉冷得不得了。我们呢,要穿着短衣短裤,在露天舞台演出《红色娘子军》。一到台上,那个冷呀,浑身都打哆嗦,站都站不稳,下了台好长时间都暖不过来,牙齿碰得咯咯响。可是,我们都不叫苦,到了台上就很精神,该怎么演就怎么演,还不能让官兵看出我们的冷。《红色娘子军》表现的是热带的情景,我们要在寒风中表现,没有股子精神怎么行?我们一直在坚持演出,没有一个人说苦说累的。
演出辛苦不说,赶路的时候也不好受。我们从一个部队到另一个部队,做的是大卡车,寒风刮进来,冻得手脚发麻,说话都说不清。那时候的天气好像比现在冷多了,汽车的水箱都能冻住,每天出发的时候,司机要把水箱的水用火烧温了才能把车启动。
我们那时候演样板戏里的折子戏。领导教育我们,要演样板戏,就要向样板戏里的英雄人物学习,要坚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就是以英雄为榜样。我们去内蒙古演出,很容易水土不服,闹肚子的人很多。有一次演出,我就闹了肚子,还发了烧。那个时候,没有更多的文化生活,官兵们能看看电影、看看演出,才算有些娱乐。所以我们的演出任务很重,一天要演三场。而我们知道这一点,都想很好地为官兵服务,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坚持演出。我当然也是这样的心情,所以,开始的时候我就一直坚持着,一连几天都没有请假,吃饭没有胃口,浑身没有劲儿,演出结束的时候人就像瘫了一样。我鼓励自己,坚持,坚持,后来发烧到40度,实在不能坚持了,团领导几次安排我休息,我才休息了。
在下部队演出时还经历了一次车祸。我记得那时候是夏天到部队去,天太热,我们就坐敞篷车。我们坐车上头,特高兴,唱歌。谁都没有想到,走着走着,突然跟北航的车撞了。我们的车一个360度转弯,我就被甩出去了。从后边甩出去8个人,因为我最轻,甩得最远,姿势应该也最优美,但我是没看到。这一甩一摔,我的颈椎就折了,就觉得两手不能动,抬不起来了,火烧火燎地疼。骨头翻着,流着血,不得不把裤子绞了,进行紧急处理,接着就把我送到301医院了。在做复位手术的时候,不能全麻,做局部麻醉,我很清醒。医生们在说什么,怎么取出碎了的骨头,怎么拿钢丝固定,全过程我都知道,当然也很疼。可是,我一直咬牙坚持着。手术后睡着了,醒来以后感觉恶心、呕吐,但我从来也不麻烦人,能忍就自己忍。医生就夸我,说我坚强。后来,又到北京军区医院做治疗,经过了几个月才算康复,整个过程都很痛苦。
但我并没有把负伤当成一回事儿,好了以后照样练功、压腿、踢腿。那时候参加《龙江颂》的演出,我演阿莲,表现得很好。后来,我还演过《沙家浜》里的小铃,那个卫生员;也演过《红灯记》里的女战士,群众演员。
说实话,那时候的官兵,给我们很大的影响。他们的生活非常艰苦,很少有蔬菜,经常是盐水煮黄豆。我们呢,还能吃到从北京运来的蔬菜。我们心里佩服官兵,为他们演出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所以即使已经非常疲劳了,还要拿出百分之百的力量去演。有的演员嗓子受不了,失真了,高音的时候唱不上去,自己觉得都很痛苦。可是,为了让官兵听到最美的歌声,就两个人倒换着唱一首歌。那样的情景,很感人呀。
在文工团的那几年,我还受到了很深的教育,懂得什么是集体主义,什么是团结协作,什么是不计个人得失,这对我的成长很有帮助。我们那时候就是不分你是搞什么的,你是主演、配演、服装、灯光,不分这个,我们是“一棵菜”,提倡的就是全体“一棵菜”,有菜心、菜叶、菜帮,缺了哪都不行。我们很接受这样的教育。所以,那时候我们互相之间特别团结,不管是哪个部门需要人,我们都去帮忙。比如说需要服装、需要熨衣服,我们大伙都帮忙。演出需要有风的感觉,我们就拿扇子扇风。我们什么都干,都是互相帮助,互相补台。我们演出结束以后,卸了妆,集体拆台。拆台非常的麻烦,汽灯、电线可脏了,弄得全手都是泥。而且电线还特别的沉,我们也不在乎。
我怀孕的时候,不能登台演出了,道具组需要人,我就去帮着制作道具,买道具,上这上那跑。演出的时候我演不了,就帮着拉幕,要跟着剧情需要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得把感情拉出来,跟剧情配合得非常好。我觉得“一棵菜”精神跟现在有些地方的风气截然不同。我们那时候就是特别的团结,我觉得这是部队的精神。
那时候我们还一点都不计较报酬。演出一场给几毛钱,还特别的高兴,给点钱就觉得高兴,没有计较。主演配演都是一样的待遇,你多少钱我就多少钱。所以,没有谁为名、为利去争的。现在经常从事一些社会活动,别人请我,问我要报酬多少。我说:“你可有可无,我不计较。”我能做到这样,与当时部队的培养教育是分不开的。
我在战友文工团工作了六年。到1978年,我生过孩子之后,身体不太好,父母亲年纪也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于是就申请转业了。
虽然离开了军队,但军队对我的影响却一直都在。做事情不怕吃苦,不计较个人得失,演出尽职尽责,轻伤不下舞台……这些都是军队培养出来的品格,让我受益终生,也让我十分自豪。
延伸阅读:文工团沿革
战友文工团
北京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又称战友文工团,其前身为1937年12月成立的晋察冀政治部宣传队,对外称抗敌剧社。1949年8月,抗敌剧社改名为华北军区政治部文工团,1955年被正式命名为北京军区政治部战友文工团。
进入和平建设时期,这支穿越战争风雨、经历血与火锤炼的文艺劲旅,紧密围绕社会主义建设和军队革命化、正规化建设发展需要,在构建社会主义文艺和军旅文艺中发挥了排头兵和主力军的作用。先后创作和演出了话剧《战斗里成长》《槐树庄》《不准出生的人》《代代红》、歌曲《在村外的小河边》《真是乐死人》《学习雷锋好榜样》《祖国一片新面貌》、舞剧《雁翎队》、舞蹈《行军路上》《草原女民兵》、曲艺作品《人民首都万年青》和京剧《吕布与貂蝉》等大量的热情讴歌我党我军和社会主义建设成就、生动反映基层火热的军营生活的精品力作,涌现出了马玉涛、马国光、贾世俊、张振富、耿莲凤、叶少兰、唐江、唐诃、生茂、遇秋、刘微、洪源、石祥、李长春等一大批技艺超群、卓有成就的著名艺术家。大型声乐套曲《长征组歌》飞扬世界,久唱不衰,成为我国音乐史上里程碑式的优秀作品,同《马儿啊,你慢些走》一起被评为20世纪华人音乐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