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阳,男,1947年3月出生于上海。1983加入中国共产党,1962年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音乐系。1968年至1969年在成都军区战旗歌舞团任演奏员,1970年在上海交响乐团任演奏员,1971年调入空军政治部歌舞团任演奏员,1984年在空军政治部歌舞团乐队任队长,1993年至1996年在中央乐团任副团长兼副书记,2003年至2007年任中央民族乐团团长、党委副书记、党委书记。2007年退休。
少小学琴入军艺
1947年3月15日我出生在上海的一个文艺家庭,我的父亲顾翌是一位作曲家。在父亲的影响之下,我7岁便开始师从著名小提琴教育家赵子华学习小提琴。第一次学琴是父亲陪着我去的,之后他便要求我独立去上课。读小学时,下午通常没有课,身体瘦削的我便费劲地提着琴盒,一个人坐着公共汽车前往老师家上课。这也培养了我自立的能力。
刚开始时,我也不爱练琴,为此没少挨父亲的打。有一次父亲不在家,我偷懒没练琴,他晚上回来之后,就把已经睡着的我拽起来练琴,还告诫我,练不好不准睡觉。正是父亲的这种严厉,使得我的童年生活失去了很多玩耍的乐趣,却给我奠定了十分坚实的艺术基础。那时候,只要有著名的音乐家在上海开演奏会,父亲就会带我去参加,让我感受名家的风采,接受音乐的熏陶,这也是很多同龄人所无法企及的。后来考上上海音乐学院附中之后,我便开始接受规范性的艺术教育。学校每周五的表演音乐会令我耳目一新,舞台表演的感觉让我从被动练琴变得慢慢喜欢上了小提琴,从那以后我开始一心一意地学习小提琴的演奏。
参军!这是当时所有男孩子心头的梦想。15岁那年,正处于叛逆期的我十分想逃离父母的严格管束,再加之对解放军无限的向往,我背着家里偷偷跑到了上海的招兵办公室申请当兵,谎称自己已经18岁,一定要当兵。人家不收,我就待在那里不走,从上午一直待到下午。负责接待我的领导同志无奈之下给我父亲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父亲大发雷霆,赶去怒斥了我一顿,把我拖了回去。
我的父亲其实对我也是非常关爱的,他知道我的性格,一旦认准了就不会罢休。而且在新中国成立前,他也是一名军人,也有部队情结的。所以在参军一事上,并不太反对,只是他更希望我走艺术道路罢了。
刚好那年,解放军艺术学院到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招生。父亲便让我上了军艺,既可以圆我的军营梦,也是遂了他想让我继续学习艺术的心意。但此时,我们学校又不放了,说我还没毕业,年龄还小云云。无奈之下,我父亲找了上海音乐学院的丁善德院长好一顿央求,最后他们才同意我去北京读解放军艺术学院。就这样,1962年,我只身一人来到北京,进入了解放军艺术学院,穿上了我梦寐以求的军装。
刚到北京,我心情是有点失落的。那时的北京远没有上海繁华。我在上海的时候喜欢做飞机模型,而在北京我到处也买不到做模型的材料,心里十分失望。但是那时北京的天空湛蓝明净,非常漂亮,总让我心旷神怡。而且小小年纪的我便穿上了军装,这令我也感到无比欣慰。
部队纪律严明,我们在军校也是如此。每周会有4个小时的军训课程,这样的训练不仅锻炼了我坚强的体质,而且也使我养成了很多优良的品质。在解放军艺术学院音乐系,我练琴非常刻苦,并且一心想当一个演奏家。说来也怪,在家被父亲逼着练琴,到了北京,反倒自己给自己练琴提要求。那时我每天一口气练5个小时都不觉得累,还自己花钱到中央音乐学院的作曲系学习作曲。从小我有个习惯,不懂的事情,怎么也要弄个明白。而学习作曲的基础,让我日后在编曲方面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在中央民族乐团期间,在促成许多西洋作品改编为民族乐器演奏上做了许多成功的尝试。后来学校还成立了乐队,我担任首席。
1965年,中共中央在全国城乡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简称“四清运动”。解放军艺术学院和清华大学去往北京延庆开展此次活动。到了那里我们打着“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物”的旗帜,实则当年我被分在一个小队里,一直做着老百姓的工作。18岁不到的年纪,在百姓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子,我跟当地的老百姓整日同吃同住同劳动。稀里糊涂地过完“四清”,回到学校不久,文化大革命又爆发了,学校生活一下子紊乱了。到1966年,我该毕业了,结果工作分配也被耽搁了下来。
一直等到1968年才又分配工作,我被分配到了成都军区文工团。当时感觉成都特别偏僻,从北京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才到达,赶到的时候已经筋疲力竭了。成都军区文工团生活条件远没有北京好,但唯一让我有些欣慰的是,那里很多乐器都是非常优质的。那是国民党重庆政府遗留下来的,弹奏出来音乐格外动听,这在当时可是稀罕物。我与当时一起到成都军区的同学慢慢成立了一个演奏队。闲暇时,我会拿起小提琴,在空旷的野外,给几万名战士和老百姓演奏曲目。那种自然纯朴的情感是我之后在各个高级剧场中演奏,再也没有找回过的一种感觉。
南涧“支左”审罪犯
在成都军区54军锻炼了一段时间后,同年碰巧部队调防要前往云南。我与几位同去的战士对此产生了严重的抵触情绪,且同上级领导态度非常强硬,我们四个字:“坚决不去”!但身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最后没办法我们也只能同去。而被迫上车以后,发现部队居然没有为我们准备干粮,一气之下我们就在车上偷了干粮。那时部队好像并没有人管束我们,但又感觉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于是我们拿了一箱饼留给自己吃。最后我们到达了云南的弥渡县,并驻扎在那里。那里距离缅甸13公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气候温和,小溪里洗衣服从来不用放肥皂,米饭好吃到不用吃菜就可以迅速吃光。所以那里地方虽小,却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后来传言中缅要有战事,我们这些非战斗人员就被疏散,离开了弥渡,到了南涧县。此后不久,我又被安排了“支左”的任务,一个人到一个公社,支持当地的左派群众组织。
“野桂香满溪,石莎寒覆水。爱此南涧头,终日潺湲里。”在南涧“支左”时,我住在当地农村的公社里。平常带领大家进行思想学习,并且会举办一些符合大政方针的活动,同时也会了解一下那里的历史,揪出一些思想不端正或者有过作奸犯科的人。在那里是我第一次与毒品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当时动员老百姓谁家有大烟就如数上缴,云南种植大烟的数量惊人,面临如此之多的上缴上来的大烟,我觉得非常可怕。尽管当地群众会大肆宣扬大烟的功效,但我知道大烟那是绝对不能碰的。
一天,我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住着的一个人曾经杀害过两名大学生,而且还有确实证据。当时我手中有一把部队发放的冲锋枪,有36发子弹,虽然有一次实在手痒在水库里打野鸡打掉了十几发子弹,但用它来壮胆也足够了。
我了解情况后,就召集一些民兵,并将那人叫来开始审讯。那人一来,我把枪在桌子上一放,他就立刻交代了杀人的来龙去脉。那时候社会秩序十分混乱,更不用说法制十分不健全。我想这个案件时隔多年,当地局势也十分动乱,只要他认罪态度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将此事记录下来上报,当时只对他批评教育一番便让其回家,等上级组织的处理决定。
不料晚上十点钟,他们村里给我来电话说,那人上吊自杀了,并且一定要我现场查看,以确认他是畏罪自杀。一开始我是有些发怵的,到那个村还有十几里的山路,中间还有一片乱坟岗子,想想怪瘆人的。但转念一想,我是解放军啊,怕什么。于是又叫了一名当地的民兵带路,我们两个打着手电去看现场。
当地人住的都是木阁楼,底下一层住人,上面一层一般是存储粮食。那人就是在二楼楼门口上吊的。我也是壮着胆子,拿着灯,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最终站在楼梯口、打量那一个上吊的死人。
他的死相特别难看,虽然不像很多人说的伸着舌头,眼珠暴起等等,但脸色淤黑,全身僵硬,十分骇人。我看了得有四五分钟,把死状都记录了下来。然后转身下楼,让两个人去把他取下来,料理后事。谁知两人上去不久,只听咚的一声,接着两人骇然地大叫起来。大家连忙跑上阁楼一看,也都是一阵头皮发麻。原来那个人被解下来以后,尸体僵硬,直戳戳站在了地上,没有倒,景象让人心里莫名地害怕。
从那回来后我彻夜未眠,心想我一个搞艺术的人怎么也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禁一阵阵喟然。
二次参军入空政
“支左”一年后,我接到上级命令回到了成都军区,回去之后我便坚决要求转业。尽管部队多次挽留,我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因为我觉得那样的军旅生活,已经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了。但脱下军装的那一刻,那种恋恋不舍的军情却又油然而生。
1970年我转业,怅然回到上海。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当时拉小提琴会被人称作是“走资派”。所以我放弃了继续从事文艺工作的念头,就到了上海客车制造厂,做了一名钳工。那段时间自己和家人都非常不习惯,尤其是母亲,看到我从穿军装到一身整天脏兮兮的工作服,她非常不理解。
这样无奈的生活过了三个多月。上海交响乐团排练样板戏《智取威虎山》,我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一些同学也参与其中。偶然的机会,一个同学了解到我在客车制造厂工作,大为吃惊,对我说:“你跑工厂干什么,琴拉那么好,浪费啊,来来来,到乐团排练吧。”便将我介绍给了交响乐团,排练样板戏。我也算是重回到了文艺的道路上。
此后不久,又到了招兵的时节,成都军区和空政文工团都来上海招兵。我对军旅的热爱之情又不可抑制地浓烈起来。成都军区的首长来上海时,主动找我让我重归部队。我大为心动,但回成都却是不想了,因为在成都军区的日子,让我觉得十分乏味。
后来我的同学将我的情况介绍给了空政文工团。空政文工团的副团长吴正亚得知后,专门到我家听了我的小提琴演奏,当即决定让我进入空政文工团。我明白自己与小提琴、与音乐分不开的情缘,与军队更是如此。小提琴放下又拿起,军装脱下又穿起。就这样,在1971年,我二次参军入伍,到空政文工团,做了管弦乐队的首席小提琴师。在空政文工团,我每年都参与慰问演出,也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如此又是15年。
1986年,文化部艺术局准备成立一个音乐舞蹈处,到处打听这方面的人才。经人推荐介绍,找到了我。经过多方协议,很快办完手续,我又转业了。
回首往事,20多年的部队生活,给我了很大的锻炼。在部队,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开始训练,一点都耽误不得。这一点给我很大影响。我之后虽然离开了军旅,但也养成了守时的习惯。总是提前安排好各种事情,准时到场,不会拖拖拉拉,影响别人的时间和工作。而且部队磨炼了我坚强的意志,让我不论在什么样的境况下,都勇敢地直面困难,去克服它,去解决它,不会被它吓倒。这对我以后的工作,也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延伸阅读:文工团沿革
成都战旗文工团
成都军区战旗文工团于2004年7月1日由成都军区政治部原文艺创作室和原战旗歌舞团、话剧团、杂技团、电视艺术中心并改而成。其前身团队大多诞生于战火纷飞的年代,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光荣的传统。新中国成立后,创作和演出了歌曲《毛主席派人来》《北京的金山上》《阿佤人民唱新歌》、舞蹈《飞夺泸定桥》等优秀作品。新时期以来,创作和演出了长篇小说《英雄时代》、报告文学《赤子之心》《黎鳌》、诗集《杨星火诗选》、大型歌剧《凉山结盟》、大型歌舞《西藏之光》、大型话剧《结伴同行》《空港故事》《我在天堂等你》《生命高度》、音乐剧《太阳花》、舞蹈《春潮》《珠穆朗玛》《醉青稞》《扎西德勒》、电视连续剧《突出重围》、电视剧《军中最后一个马帮》《我们的兵站》、小品《丛林哨位》《风雪高原情》《月光·草地》等、杂技《灯上芭蕾》《阿细跳月》《双人双秋千》《单手顶》等、油画《彝海结盟》《洪水中救出的小女孩》等一大批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培养、造就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军旅文艺家:阎树田、科会、谢忆生、杨正仁、蒋才如、雍西、艾轩、刘晓庆、李文启、柳建伟、裘山山、舒崇福、杨景民、李西宁、范和平、郭瓦加毛吉、董怀义、贺德华、苏冬梅、徐燕、赵亮、陈丽娟、小曾等,为保卫西南边疆,促进国家和军队各个历史时期的建设立下了丰功。
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部文工团
1950年3月,空军政治部宣传队与东北老航校宣传队、辽东军区政治部宣传大队、四野后勤部六分部宣传队、胶东文化协会文工团在吉林长春进行合编,组建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部文工团。1955年,西南军区文工团整建制并入空政文工团。1958年,各军区空军文工团撤销,沈空、广空、南空文工团并入空政文工团。空政文工团此时500余人,下设歌舞团、歌剧团、话剧团和军乐团。
空政文工团曾创作和演出了歌舞剧《革命历史歌曲表演唱》《江姐》《忆娘》《雪域风云》《长山火海》《伤逝》、大型现代舞剧《红梅赞》等,以及多部电视剧、荣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的歌曲《为了谁》等一大批有影响的剧(节)目。现设有创作室、电视艺术中心、声乐队、舞蹈队、器乐队、曲艺队、舞美队,并拥有一流的对外演出场所——蓝天剧院。其还曾先后赴欧、亚、美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访问演出,为促进国际文化交流,增进世界人民和军队之间的友谊做出了积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