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谷建芬,祖籍山东省威海市,1935年出生于日本大阪。当代著名女作曲家。
1955年分配到中央歌舞团从事舞蹈音乐创作。创作作品千余首,有近百首作品获奖。主要奖项有:中国“金唱片”奖、“当代青年最喜爱的歌”奖、文化部“音乐舞蹈作品”奖、联合国教科文“亚太地区优秀音乐教材”奖等。
代表作品有:《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那就是我》《绿叶对根的情意》《思念》《烛光里的妈妈》《今天是你的生日》《歌声与微笑》《世界需要热心肠》《青青世界》《巫山神女》《二十年后再相会》等;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主题歌与插曲。
社会职务:第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人大华侨委员会委员;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中国致公党中央委员;文联全国委员会委员。2008年6月退休。
在内地乐坛,提起谷建芬,可谓无人不知。谷建芬创作千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那就是我》《绿叶对根的情意》《思念》《烛光里的妈妈》《今天是你的生日》《歌声与微笑》《二十年后再相会》等作品整整影响了两代人。
而今,谷建芬为古诗词谱曲,为孩子创作儿歌已坚持了十余年。为什么这位作曲大家,到了晚年又开始创作儿歌呢?
谷建芬老师说:“现在的孩子们想要天上的月亮,父母都会满足他们,但是,孩子们想唱属于自己的歌曲,却少得可怜。”退休后的谷建芬决定为优秀的古诗词谱曲,让古诗词歌曲成为孩子们的“新学堂歌”。
从2005年至今,谷建芬先后创作了近50首“新学堂歌”,歌曲动听的旋律让孩子更快乐地亲近、学习和传承我们祖先的经典。
从学堂乐歌到“新学堂歌”
学堂乐歌是20世纪初期,随着新式学堂的建立而兴起的歌唱文化形式,指当时中国各地新式学堂开设的音乐课程中大量传唱的、对外国曲目选曲填词的原创歌曲。由此,中国近代新音乐以学堂乐歌为代表,步入了全新的阶段。事实上,学堂乐歌在中国音乐史上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不仅是因为其对近代音乐教育的启蒙以及中国走向近代化社会的行程起到了促进作用,更重要的是,它在那个特殊历史时期担当着唤起民族“救亡图存”信念的文艺号角角色。
在那个年代,学子咏唱与孩童哼唱最多的便是这种外曲新词的学堂乐歌,而谷建芬便是哼唱孩童的其中之一。这位后来成为新中国音乐进程中尤为著名音乐人的艺术家,在年入古稀时,竟出人意料地放弃其他工作,专心致力于为孩子们创作经典古诗词与传统文化典范诗文谱曲的“新学堂歌”。
也许是因为一生心系儿童音乐教育事业;也许是因为跨越世纪的老人更明白祖国未来所在;也许是因为经历时代更迭的老艺术家更明晰文艺号角的力量;也许是因为学堂乐歌的旋律仍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不过这位老艺术家并没有把语言花费在解释上,而是注入到歌曲里,历经10余载写就50首,成为今天中国儿童国学与音乐启蒙教育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今天,谷建芬时常遗憾于开始创作“新学堂歌”的时间晚了,但事实上,“新学堂歌”凝结了这位音乐家毕生的能量,也只有跨越时代、见证历史的老艺术家,才会有时代全局的眼光,敏锐地捕捉到时代进程的关键点。更为重要的是,也只有这样的音乐界泰斗,才有足够的能量与积淀,开启音乐进程的新节点。
尽管在谷建芬心中,“新学堂歌”只是质朴的启蒙与教育孩子的歌曲,但在当下“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时间点上,在“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浪潮中,古词新曲的“新学堂歌”与外曲新词的学堂乐歌,在时代进程的轨迹中遥相呼应起来,文艺的号角再次被吹响。经典古诗词与传统文化典范诗文所代表的中华文化精髓,伴随着孩童稚嫩而纯真的咏唱,直插因时代快速更迭而早就忽视了民族文化根源的人们的内心,那颗早已埋下的民族文化种子,开始如获甘泉般生发,民族文化强大的认同感与归属感共鸣由此被唤起。或者说,正如学堂乐歌是“给学子的歌却唱醒了国人”一样,“新学堂歌”是给孩童的歌却唱醒了大人,在民族复兴的关键时期,担当起唤起中华文化大众觉醒的时代文艺角色。
谷建芬创作“新学堂歌”的直接原由之一,就是针对当下优秀儿童歌曲极端匮乏的乐坛局面。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孩子即为未来,究竟什么样的歌曲能让孩子得以真正的教育与启蒙?这种启蒙必须源自文化本体,形式简单、内容深刻且适合传唱。于是谷建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些几百年来一直堪称国学启蒙教育经典的古诗词,既朗朗上口又意蕴丰富,更为重要的是,它们代表着中华文化的精髓所在。《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悯农》《游子吟》《己亥杂诗》《春晓》《敕勒川》等歌曲已经成为儿童艺术表演的必备曲目,同时也是国家启蒙教育的优秀教材。
从音乐泰斗到“国之园丁”
谷建芬被誉为“改革开放后最重要的通俗音乐创作者”,《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烛光里的妈妈》《歌声与微笑》等曲目更堪称一代人的集体回忆,唱响乐坛、经久不衰。谷建芬同时为中国乐坛培养的一大批明星歌手,如毛阿敏、那英、刘欢、苏红、李杰、孙楠等,成为中国流行音乐繁荣期的基石。但这位在中国流行音乐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艺术家,在70岁高龄的时候却决定不再创作其他歌曲,专心致志为孩子们写“新学堂歌”。
谷建芬说一切缘起于一句嘱托。2005年一位国家领导人对她说:“现在的孩子们都没有歌唱了,为孩子们写歌吧。”这触动了她长久以来的心结:“物质富足让我们能轻松满足孩子们的各种需要,可当他们向我们要属于自己的歌时,我们却会囊中羞涩、窘相百出,拿不出几首好歌来。须知孩子就是中国的未来,我们的未来没有歌唱,这是何等残酷?”于是这位音乐泰斗在70岁的时候毅然要做一名祖国花园里的园丁。
在谷建芬看来,那些百年来一直就是国学启蒙教育经典的古诗词,正是孩子们应该从小就传唱的歌词,于是谷建芬尝试为那些经典古诗词与传统文化典范诗文谱曲——“新学堂歌”诞生了。谷建芬先从小学课本教材中挑选素材创作,在最先完成6首歌后,在中央电视台进行缩混录制。当进行到《游子吟》时,谷建芬发现录唱的孩子突然改变了演唱模式,不再是洪亮而明快的高亮童声,而变成缓缓而温沉的自然本声,节奏变得尤为舒缓。谷建芬马上叫停,提出要加快节奏、改变唱法,却出人意料地被拒绝。孩子对她说:“谷奶奶,小时候我姥姥就是这样给我念这首诗的。”谷建芬突然明白了“新学堂歌”的实质——代代相传的文化情感,或者说一种民族传承。所以真正的国学与音乐启蒙不是让孩子们熟悉一段旋律、背诵一篇古诗,而是让他们在歌唱中真切地体会到自己的由来与归属——中华民族、华夏子孙。
这下更加坚定了谷建芬创作“新学堂歌”的信念,这位“国之园丁”以古稀之龄十几年来如一日地在老伴和女儿的陪伴与支持下辛勤创作,但她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拦住了脚步。2015年,与她相濡以沫多年的老伴——新中国第一代舞者、中国著名的舞蹈艺术家邢波先生,以及心爱的小女儿相继去世,尤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伤痛让谷建芬甚至患上了抑郁症,每天要吃药治疗。在之后的一年半的时间里她几乎只字未写,每天呆坐于钢琴前,哀思神伤。经过漫长的调整后,谷建芬开始继续创作,因为“女儿和老伴一直是我创作与推广‘新学堂歌’的帮手,我要完成他们的心愿”。
事实上,相对于创作,真正地普遍推广“新学堂歌”更有难度。尽管在全国多地试点学校与活动推广中都无数次地验证了孩子们对“新学堂歌”的喜爱与渴望,但谷建芬想让“新学堂歌”成为全国中小学的音乐与国家教材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甚至因为“新学堂歌”纯粹的公益性与教育性,无人愿意资助,第二批“新学堂歌”的录制几近一度中断。但谷建芬却想尽办法坚持了下来,“我不能停下,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我得继续做这件事。”
从唱给孩子到唱响时代
梳理谷建芬“新学堂歌”的创作过程,首先是要解决音乐语言设置的问题。为经典古诗词与传统文化典范诗文谱曲,在谷建芬看来这不是现有的民族音乐体系可以解决的问题。于是她打破界限,将说唱音乐、戏曲音乐、民族音乐、地方音乐、古曲音乐、西洋音乐、现代音乐等一切在中国音乐进程中出现过的符号,化身为最原始的元素,再将这些元素重新提炼成音符、节奏、旋律,进而完成全新音乐语言的设置。
其次是要解决文化解读问题。要在经典古诗词与传统文化典范诗文中,筛选出那些大众辨识度高、教育意义强、文化代表性高的诗文经典,但只有清晰地把准诗文中的文化意义、哲学理念、思想内涵、民族精神,才能正确地判断要谱入怎样的情绪与情感、设置何种音乐语言。
再次是要解决传递方式的问题,即挑选最有效的承载模式。这不仅要求创作者拥有较高的中国文化与音乐造诣,还要有对中国语言的研究与掌握,如讲述与诉说的情绪差别、说唱与歌唱的节奏变化、无含义字音与意义深刻字符的合理使用等,都直接决定着这些诗文在谱上曲调后,能否准确地传递出原有文字在简洁形式中蕴含的丰富意义。譬如《三字经》如何在原有的说念节奏中加入简单旋律,自然地完成到说唱的转变,而且让情绪更为饱满、节奏更吸引人。再如本就晦涩难懂的《道德经》,如何从吐字、咬字、字头字尾、字符音律的处理上,调整音区、强弱、速度的变化,更易于音律与情绪的带入等。
最后要解决整理的问题。“新学堂歌”最终还是要唱给孩子,要分析之前的工作如何能与孩子们声线、情绪、理解完美地结合起来,成为适合他们传唱的歌曲。
“姥姥的吟唱”之所以能深刻打动艺术家,是因为那样的声音代表着人们朴素的情感传承。“新学堂歌”的旋律之所以能深刻打动成年观众,是因为这种旋律所带来的是民族文化本身的感染力,唤起的是大众心底最朴素的自我文化认同感和归属感。
而谷建芬把这种传承与感染提炼升华为一种音乐语言,尽管是唱给孩子,但触动的却是对这种传承与感染共鸣尤为强烈的成人。因为早在他们的孩提时代,来自各方的教育就在心底埋下了民族文化的种子,但却没有浇灌使之发芽成长。而后随着世界观的成熟,尤其是在经历时代快速更迭而带来的生活方式与认知习惯的变化后,人们容易忽视不断学习、接轨、融合的前提,应该是情感独立、文化自信、思想解放,或者说,守住中华文化的本源。
所以,当“人之初、性本善”等早就耳熟能详的国学经典,再次以童声齐咏的形式袭来,心底扎根已久的民族文化归属感突然爆发开来。“新学堂歌”在唤醒人们自身民族文化认同感与归属感的同时,提醒着我们获取文化自信的源泉:中国文化语境的不断滋养,以及民族文化传承的不断积淀。这就是为什么说从学堂乐歌到“新学堂歌”是中国音乐进程的一种传承,更是递进,前者唤起了民族之声,后者唤起了民族之心。
“新学堂歌”就是唱给这个时代的,因为它让人们回想起时代对人们深切的文化与情感关怀,回想起时代早早埋在我们心底的民族文化之根,让我们在自我审视与自我反思中,找寻到我们真正得以在当下时代文化自信的源头。
2017年4月13日,全国各主流媒体都在文化版面显著的位置争相报道了中国东方演艺集团举办的“谷建芬‘新学堂歌’音乐会暨东方音乐季新闻发布会”,谷建芬在发布会现场对东方演艺集团全体人员、对集团董事长宋官林深情真挚的感谢“告白”,让全国观众与众多媒体都无比惊讶于这位年至耄耋的老艺术家,为何如此激动。但只有全体“东方人”在那一刻才能深深地体会到这位一心只为“新学堂歌”的老人,对这份信念至深的执著,以及长达十几年的心愿正在逐步达成的热烈欣喜。
事实上,谷建芬“新学堂歌”音乐会的主创编导正是东方演艺集团的一群“80后”,或者说是被“新学堂歌”真正教育并唤起民族文化之心的青年们。由此,谷建芬与她的“新学堂歌”真正完成了一次传承——老一代艺术家将文艺吹响时代的号角,交予新一代肩负时代使命的青年们,它浇灌的不仅仅是时代埋在我们心底的民族文化之根,还有中国文艺工作者对完成历史使命无比坚定与执著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