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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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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潇慧:一颗种子生发出辽阔葱茏的森林——《郑恩波文集》读后

2024-09-30    来源:中国老年文化

古人云: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一颗种子可以长成参天大树,无数颗种子就能繁衍出辽阔的森林……眼前红艳艳、齐整整的16卷《郑恩波文集》正是那片辽阔的森林,而这片森林的成因却是一颗小小的种子。

不久前,我从盖州市原作协主席李曰明那里搬回了《郑恩波文集》。当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首先被鲜红的、四四方方的盒子所吸引。这样的颜色应该代表作者赤诚的情怀与热情的性格吧。十六卷文集像一团火燃烧着我的阅读细胞,一个爱读、嗜书的人,怎能错过眼前的“亿万财富”!

酷爱文学的我,竟然如此的孤陋寡闻,居然不知道早已成名的郑恩波先生,委实是孤陋寡闻。知道郑恩波先生的大名是在此之前看的一篇梅振田老师给《郑恩波文集》写的跋——《写在〈郑恩波文集〉问世之际》的时候。我立即被文章里的学贯中西、才华横溢、多情重义的研究员、学者、作家、翻译家、诗人等等头衔所震惊,由衷地敬重他的学识、才华和爱家乡、爱祖国的炽热情感。

我百度了一下郑恩波先生的简历,加深了对他的了解。真想能够见到他,亲自聆听他对于文学的真知灼见和写作方面的一些经验。如今他的文集就摆放在我的面前,怎能不让我沉浸于喜悦、兴奋、幸福,而后废寝忘食、全神贯注的阅读之中呢!

1939年郑恩波先生出生于辽宁省盖州市九寨镇五美房村一个地道的农民家庭里,他是如何被上天眷顾,成为研究外国文学方面的翘楚?写作、翻译了近1000万字的作品,其中有650万字变成了带着油墨香的文集。

一颗文艺的种子必须要有肥沃的艺术土壤,才能迅速发芽,茁壮成长,开出绚烂、芳香四溢的花朵,而后结出沉甸甸的、闪着成熟光芒的累累硕果。

盖州自古物华天宝,人才济济,是一个文化荟萃之地,也是一个自带有文苑气息、富有浓厚的文化底蕴、能使人之才情勃发的地方。在历史长河中曾经涌现出无数位才华超众的人物。

1950年,刚上小学三年级的郑恩波,因受当时社会大环境的熏陶和影响,踊跃地参加了一些文艺演出活动,心里萌发出一种对文艺朦朦胧胧的热爱的感情;尤其是在扮演了几个角色之后,更坚定了他对文学艺术的向往,也暗暗生发出潜藏在骨子里的文学胚芽。

初三时,他小试文学身手,一篇小说《和睦家庭》得到了语文老师与同学们的首肯,奠定了从事文学的基础和信心。高二写的《开山筑路的人们》像一把含有预言的睿智钥匙,打开了郑恩波先生的文学创作之路。随后的小歌剧《天平山下情谊长》愈发的显示出他的文学才华。

在1959年秋天之前,在辽南渤海湾的这块土地上,郑恩波先生播种的一颗文学种子已经破土而出,有了几多新绿。那些翠微的枝叶泛着家乡纯美的、原汁原味的粼粼波光,随着海风徐徐地摇曳,让家乡的土地因为有这样的秧苗而倍感欣慰和舒朗,让培育他的学校感到了无尚荣光。

黑土地是掩盖不住金子的光芒的,何况郑恩波先生那么的出类拔萃!当他以作文分数和语文总分、文科综合分数均为辽宁省第一名,被“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外国语学院留苏预备部”同时录取时,这位年轻的东北小伙子做出了他人生的重要选择——学习外国语言,报效祖国。“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这是多么伟大的豪情壮志啊!

1959年秋天的辽南原野上,金色与绯红色正交相呼应。郑恩波告别了母校熊岳高中,带着满身的荣耀离开了生养他的黑土地,跻身于中国的首都北京。如果说郑恩波先生是黑土地上的千里马,等待他的就是“皇城根”下的伯乐,那个被亿万人民永远记在心里的人——敬爱的周恩来总理。

1960年中苏关系突然骤变,留苏之事化成为泡影,后就读于北京大学,1964年毕业,又先后被公派到阿尔巴尼亚地拉那大学和南斯拉夫诺维萨德大学学习,拥有超出常人的22年学历。这些特殊经历造就了他能够安心地研究学问,不被岁月所左右的本领。

郑恩波先生在这段时间内,以“红山鹰”为笔名,写出的关于阿尔巴尼亚的一大批通讯作品频频在人民日报国际版刊发,受到了周总理的关注与重视,《人民日报》以“特事特办”的方式把他调到了《人民日报》社国际部工作,使郑恩波先生的命运与事业有了重大转折,也坚定了他“忠于革命、忠于党、忠于国家”的志向,成为一个阿尔巴尼亚文学通,是他一生都在践行的伟大理想。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际遇,但值得为此荣耀一生的并不多见。郑恩波先生应当是属于这样的。他可以轻松地见到中阿两国的领袖人物,阿、南两国的领导要人以及外交官;可以与周总理亲切地交谈;可以频繁来往于人民大会堂、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中央大厦等要地……这些平常人望尘莫及的事情,而他能常常经历。和许多知名人士共事、交往,所以他应该有儒雅、沉稳,亦或是胸怀宽广的气质。

在这里他结识了很多中国当代著名的、优秀的文学大家,比如:中国乡土文学领军人物刘绍棠、荷花淀派的开拓者孙梨、为地球缠上红飘带的魏巍,(魏巍著有《地球的红飘带》一书,此书在国内外均有重大影响。)德高望重的杨绛先生、敢于向“大人物”开火的“小人物”李希凡,以及冯至、戈宝权、叶水夫、高莽等大学者、大翻译家。他们中大部分人还成了郑恩波先生的恩师或挚友。在《郑恩波文集》的某些篇章中,他用浓烈的情感详尽地书写了他与他们的情谊与缘分,不管是在“文革时期”,还是在改革开放后的岁月里,点点滴滴汇集成文墨之香,让它们见证历史前进中不变的、感恩的、多情重义的郑恩波。

其中乡土文学的领军者刘绍棠,是郑恩波先生年少时就非常喜欢的神童作家,曾经为他清新的写作风格着迷,以至于去模仿。入京后机缘巧合,他成为郑恩波先生的挚友,二人共同耕耘乡土文学的家园沃土。后来还成立了“刘绍棠乡土文学研究会”,由他任会长。1991年11月出版了长篇传记文学和评论文章的合集《大运河之子刘绍棠》;1995年后又出版了《刘绍棠传》《刘绍棠全传》;主编了《刘绍棠与运河乡土文学》《刘绍棠纪念文集》。从这些作品中不难看出郑恩波先生对刘绍棠本人与其作品的欣赏和钟爱。

如果说北京是郑恩波先生在文学领域耕耘的一方水土,那么,这方水土含金量是相当高且至纯的。凭他文学方面的天赋异禀,汲取如此多的高质量营养成分,结出来的果实无疑非比寻常。1986年他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连续出版了散文选《望儿山•多瑙河•紫禁城》《来自南斯拉夫的报告》《难忘的岁月》(与友人合著)《春华秋实》等一大批文秀清新的、高质量的文学作品。

北京给了他安身立命之所,给了他施展才华的优越条件,给了他即将飞向远方的无穷力量。“鲲鹏展翅九万里,长空无崖任搏击。”满腹经纶的郑恩波先生开始在阿尔巴尼亚文学、南斯拉夫文学的花园里深耕细作。

世界总是要张开双手,接纳英才。

阿尔巴尼亚素有“山鹰之国”之称,郑恩波先生的笔名“红山鹰”与这个国家的名字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飞翔于“山鹰之国”高山峻岭的“红山鹰”,因为山野的辽阔、峥嵘而变得愈发的矫健与潇洒。

1969年,他的作品《社里的红花》《光明使者》被选入阿尔巴尼亚国家出版物;1970年出版了阿尔巴尼亚通讯集《一手拿镐,一手拿枪》;1974年翻译的《阿果里诗选》;专著《二十世纪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文学史》、《南斯拉夫戏剧史》《阿尔巴尼亚文学史》,之后出版的长篇传记文学《安得里奇传》的著述;长篇小说《重新站起来》《亡军的将领》《居辽同志兴衰记》《破碎的四月》《藏炮的人》《小沼泽地里的田庄》(三部曲)、《婚礼》等一大批外国文学作品的译著,夯实了他译、研阿、南文学浩大工程的基石。

我写现代诗歌也写散文。在拿回文集后先阅读了第八、九卷中的“阿尔巴尼亚经典诗歌选”(上、下),仔细地浏览了目录表,对诗歌的年代划分有了一定掌握。

郑恩波先生按照时间顺序把阿尔巴尼亚经典诗歌分成了七个部分,1,十九世纪以前经典诗歌;2,民族复兴时期经典诗歌;3,民族独立时期经典诗歌;4,反法西斯民族解放战争时期经典诗歌;5,祖国解放和人民革命胜利以来的经典诗歌;6,阿中友谊之歌;7,阿尔巴尼亚诗人献给郑恩波的诗。其中我对耶洛尼姆•戴•拉塔的《米洛萨奥之歌》(节选)、《塞拉菲娜之歌》(节选)格外喜爱,沉浸在诗人营造的美好的诗海中,领略了浪漫主义诗歌赋予爱情的欢喜与悲伤。“诗歌敏锐地反映政治、思想、文化的变革和走向,因为一切影响历史进程的重大变革,首先传导到语言上,并通过语言革新的信息扩张影响”。

“他要为国旗,为阿尔伯里争得荣誉/他要英姿勃勃地站立在世界上/他要昂首挺胸显出一身英雄气/神勇豪迈地奔向远方”——《米洛萨奥之歌》(第三首歌)

“他像一只蝴蝶/在浪花翻腾的波涛上面扑棱着翅膀”——(第十四首歌)

“给我们面包的田地欣欣向荣/河流奔腾卷浪花/群鸟声声不停歇/蝉儿齐鸣不停歌”——《塞拉菲娜之歌》。

我对韵味十足的诗歌抱有崇敬之情,仰慕之意。《诗经》中的每一首诗歌,呈现的韵律感就很明显:“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想必郑恩波先生翻译诗时也遵循了韵脚之妙吧!

尤其喜欢阿尔巴尼亚当代著名诗人德里特洛•阿果里的作品。他的作品中多了灵动,意象的攫取上变化非常的从容,意境与画面感甚为强烈。比如:

干净得如同蝴蝶一样/又像田野里的露珠/闪烁出亮晶晶的金光——《皇帝的床》;

我落到这步田地/好像不是生活在我的祖邦/而是遥远的异国他乡/在一座处处是虫子和老鼠的城市里/在湿漉漉的表皮剥落的墙壁中间惨度时光(《我好像不是生活在我的祖邦》)……

翻译者最难做到信、达、雅。译文既要准确、不偏离、不遗漏原文意思,又要通顺明白、不拘泥于原文形式,选用的词语还要得体、简明优雅、追求文章本身的丽质。只有三个方面都达到,才能算是好的翻译作品。而看过郑恩波先生翻译的诗歌作品后,我释然了。他不仅熟练地驾驭两种以上的语言文字,而且还兼顾诗人的气质和修养;既不脱离原作营造的语言氛围,又创作性地运用另一种语言表达出原诗的节奏、韵律、意境等诗歌之精髓。我迷失于外国诗歌的旷野中,一会儿风清月明、浪漫满屋,一会儿狂风暴雨,一会儿又血雨腥风。这种叙述方式有别于中国的诗歌,拓展了我的眼界。

是人就会有偏爱,我用过多笔墨写了对郑恩波先生译诗的感悟,显然,先生是具有诗人的很好的素养的。

第一卷我看得比较细致。因为作为一套文集的开篇,序言应该是书籍里最出彩的部分,可以总括文集中的精华和郑恩波先生积稿盈尺后的笔墨灿烂。从序言词汇润饰度的充盈与饱满里,可以获取对其客观性评价,以此了解出版文集的用意和价值。尤其是看到还有我比较熟悉的钟旅安老师写的序(之一)更是兴奋,他的父母曾是郑恩波先生读高中时的语文老师,他的才华也是我们营口和辽南地区文学圈里有目共睹的。作为高中老师,虽已退休,却依旧被多家高级中学争抢返聘,可见其育才修为的高超。

当年的辽南文科状元把异国他乡的文学史研究的特别通透:“阿尔巴尼亚文学史分为五个不同的历史时期,而阿尔巴尼亚语言在15——16世纪时有两种方言,北方方言的字母用的是拉丁语字母,南方方言用的是希腊语字母,经过时间的推演,拉丁语字母成为主流”——《阿尔巴尼亚文学史》。这些文字足以昭示郑先生是研、译阿尔巴尼亚文学的行家里手。

文学作品的产生是与当时社会形态紧密相连的。阿尔巴尼亚人民不愿意接受外敌的胁迫与压迫,物质上的贫瘠、艰难环境下的困厄,都阻挡不了对高洁而美丽的精神的渴望与追求。中世纪的马林•巴尔莱蒂就创作出三部传世之作:《斯库台被围》《斯坎德培史话》《教皇与皇帝们的生活琐记》是文学史上的珍宝。前两部开辟了纪实文学,特别是传记文学的先河。他的作品受到很多人的青睐与欣赏,培育着人们的爱国主义精神,鼓舞人心,历来被研究历史的作家、诗人奉为至宝。

17世纪作家代表人物彼得•布迪的译著《忏悔录》是宗教作品,也是不可多得的散文精品。记得我的书房中曾经也有一本名为《忏悔录》的书,我登上爬下地去翻找,因为书籍太多,抱憾地离开书房,继续阅读。也许在某个清晨,某个黄昏,或者是我喜欢的细雨蒙蒙的日子里,它就会蓦然间出现在眼前。多么希望是同一本书,打开它尘封已久的面容,那时,彼此的吸引将呈现一幅虔诚而静谧、和谐的画面。

彼得•博格丹尼创作的《先知者小队》是对阿尔巴尼亚人民战斗精神的颂歌。

当看到郑恩波先生介绍阿尔巴尼亚文学史上穆斯林派诗人伊布拉希姆•奈齐米时,我的精神超乎寻常的兴奋,因爱写现代诗歌,所以阅读时就更加地缜密、认真。

在郑恩波先生研究的南斯拉夫当代文学史中,他对文学的特点、发展、演变做了充分的概述,又对小说、诗歌、戏剧分门别类地去求证、分析来诠释它们在社会变革中的艺术意义和价值取向。在多年的严谨研究中,他熟络了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等国家的文学、风土人情,甚至比这些国家的人更加了解。他如同百科全书一般,对于阿尔巴尼亚的文学以及南斯拉夫文学,从过去到当下都了如指掌侃侃而谈。

2019年,阿尔巴尼亚共和国总统伊利尔·梅塔授予郑恩波先生“纳伊姆•弗拉舍里”勋章(阿国的最高荣誉);阿尔巴尼亚科学院院长斯坎德尔·吉努希向郑恩波先生授予了阿尔巴尼亚科学院“荣誉院士”勋章;阿尔巴尼亚德里特洛书社向郑恩波先生授予了“德里特洛•阿果里”勋章。三枚勋章闪耀着异国的光芒,仿佛也最能洞悉人心。作为阿尔巴尼亚文学研究专家,郑恩波先生半个多世纪以来始终如一地从事、关注阿尔巴尼亚文学与精神传承,对阿尔巴尼亚语言和文化始终如一,专心致志地辛勤地劳作不息。这是对他书写与记录阿尔巴尼亚文学的硕果累累的工作给予的高度的肯定和评价。

主干粗壮,枝叶繁茂的树木已经成为广袤的森林。当年五美房村的那个农家孩子——郑恩波,已经成为中国艺术研究院当代文艺研究室主任、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所中外文学研究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译协会员、南斯拉夫“兹玛依”儿童文学家协会终身会员、中国社会主义文艺学会理事、刘绍棠研究会会长兼学术交流中心主任、中国欧美同学会理事及东欧分会副会长、阿尔巴尼亚作家与艺术家协会唯一外籍荣誉会员。

短短的时间内,我几乎是手不离卷,真有些连轴转的意味,光在纸上做的记录就有几十张之多,不算手机收藏里的内容。

第十六卷“郑恩波及其作品评论集”,会让人产生陷入浩繁文字的汪洋中。几十位文坛大家或老师、挚友以及外国友人用不同的感情和语言,叙述、表达对他造诣与成就的嘉奖。他们把我所能知道的词汇仿佛都用尽了,我如果再班门弄斧怕是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我的思绪从遥远的巴尔干半岛,回到文集第六卷的黑土地上。郑先生还是一位硕果累累、风格独特的散文家。著名散文家吕公眉先生在郑恩波散文研讨会上曾说:“郑恩波的散文写的很有感情,写法也很讲究,有特色,某些篇章不亚于巴金、冰心的散文,”这一评价是很中肯的。如:《金色的玉米饽饽》就让我情不自禁的动容且泪流不止。冬冬的离去仿佛六月天里的大雪,真的不应该,每年摘下来的槐花又香又甜,只是少了一起品尝的人……听郑恩波先生激昂地喊出《谁说我不是熊岳人》,深情地倾诉《情系望儿山》,怀念式的憧憬《姥姥家的白沙湾》……我被他妙笔生出的佳景、美物、文章的韵味彻底征服,思索于或尽善尽美,或蕴泽丰富,或格调素雅中。他的作品除了艺术性还兼具学术价值。

为了赶写文章,我只能浏览十六卷中的几卷,余下的只能以后细心阅读。有了郑恩波先生这部精彩的16卷文集,我相信以后的阅读生涯不会太寂寞。

一只振翅高飞的红山鹰,从盖州市五美房这个小村庄飞到中国文化中心北京,再万里远征东欧,为文艺西学东渐、择善而从拓宽了疆域。郑先生如今已进入耄耋之年但还笔耕不辍,怎不令人仰视!一颗种子生发出的辽阔葱茏的森林,必将绵延赓续成无垠的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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