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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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悠悠念白老

2017-11-20    来源:中国老年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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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党委书记,白凌,人都叫她“老白”。我也是,叫“老白”有五十三年了。今年春天,她离我们而去,似悠悠白云,飞向天国,享年93岁。

白云时时可见,思念绵绵不断。

我忆起身历的些许小事,填了小词《江城子》,以表对老领导的深深怀念:

投戎从艺奔延安,南泥湾,戏流传。

携手申城,青艺建东单。

书记恰如亲大姐,端热饺,赴西南。

扬州社教共甜咸,油灯边,改通篇。

劫难文革,一笑话熬煎。

白发苍苍谋宿舍,温细语,泪蹒跚。

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在1949年4月16日建院,前身是延安青年艺术剧院。青艺院庆五十周年之前,我受命主编《半个世纪的舞台历程》,曾在办公室访询过老白。她指着当年和金山、张瑞芳、雷平等一起,与首任院长廖承志在北海公园的合影,动情地说:“廖院长特别强调要用两个拳头来建设剧院,一个是延安和解放区来的艺术家,另一个是从上海等地请来的大批进步艺术家,会师在北京,两个拳头合在一起,合成一支力量雄厚而又和谐的队伍,才能把剧院建成高规格的有示范性的国家剧院。当年,我们的工作,都是围绕着实现廖院长的这个目标。”

我和上海戏剧学院同窗邢益勋,1964年一起分配来青艺当编剧,连续两期参加文化部农村社教工作团,算是社会实习,带队的都是老白。第二期在扬州邗江,我就在老白身边,朝夕相处,为队里写简报,像个“秘书”。有一次印象很深。工作队进村第一天,夜里开会谈体会,我赶着写成第一期简报,其中有队员谈到:“进村时,我在田埂上迎面碰到一位农民,向他问路,立刻想起要问他什么成分,他轻声回答是富农,我就转身避开了,要注意阶级斗争……”老白在煤油灯下看完全篇,要我把这一段全删掉,不用上报。她说:“就是地主富农,也要先调查研究,光问成分就划清界限,是简单的做法。教条主义害死人,党的历史上有过多少教训呀!”她接着和我讲起了延安整风时的例子,我感觉到老白注意保持党的实事求是作风,对于一些文件精神,她有自己的思考和应对。后来,益勋在他的生产队开展与干部“恳谈”的方法,不采用在河南社教时要求的“批斗”模式,老白知道了很高兴,要我通知小邢准备在全工作队介绍经验,并写成专题简报上报。老白说:“党的干部工作,也要注意人性化。”

那些日子,我和老白,还有小沈(青艺人事部门负责人,老党员,老一辈叫惯她小沈了,我不习惯这样叫)都吃住在一个农户家,有了聊家常的机会。我问起老白怎样参加革命的?记得她这样告诉我:她是浙江人,党的一支宣传队经过她村里,唤起了她的觉醒,毅然离家投奔革命队伍,到了延安,演过《兄妹开荒》、《抓壮丁》等不少戏剧。我了解到,老白进北京后,在青艺主演过《妇女代表》,也在《万尼亚舅舅》、《上海屋檐下》等名剧中担任过重要角色。之后,因党委书记工作繁重,告别了演出。老白和小沈都是待人如亲,从来没有训斥,即使批评你,也很诚恳,晓之以理,总是听你把话说完。她俩知道我在上海演过说唱和滑稽戏,鼓励我在农村田头为老乡演唱,还要我去邻大队张爱萍工作队,吸取开展农村文化工作的经验。还有一次,老白询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我说搞创作的深入生活多,找对象机会少,她与小沈笑着说要替我在北京曲艺界牵个线、搭个桥,我心里热乎乎的,想不到当书记的还会这样关心年轻人的婚姻大事。后来,爆发了文革劫难,一切都冲击的无可名状。

有一次,我和另一位新来剧院的大学生,被紧急派往重庆,赶去参加文化部西南慰问队,临行前夜,我俩突然接到老白邀请,她在家里要为我俩饯行。我俩感到受宠若惊。老白的家挨着青艺剧场,家里没有一件家具留下特别印象。她端来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看见我有点犹豫,她问我俩来北京吃过饺子吗?我摇摇头答到:“没有吃过。在上海习惯吃大米饭,馄饨、生煎馒头都不算吃饭。”老白连连说:“我知道,我也是浙江人,来北方开始也不习惯吃饺子。这就像作家熟悉生活,哪方面的风土人情都要去体验,去熟悉,才会写出好作品。来,尝尝我下的饺子,我还准备了几瓣大蒜。”想不到,我在老书记家里尝了此生第一口饺子和大蒜。老白接着交代任务:“青艺正在西南演出《豹子湾战斗》,需要随时写些歌词和小戏节目,你俩去了,也正好去那里体验三线职工的生活,彭(德怀)老总也在那里。记住,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这是我在剧院第一次接受创作任务,我也记住了老白给予我的“饺子的美学”。现在,我已是家里包饺子的主力。

“解放干部”阶段,我被推举为“解放白凌”的“群众代表”。老白谈起文革中的煎熬惨痛,她会一笑了之地说:“我再受到多么大的的冲击和苦难,比起刘少奇、贺龙、邓小平来,就无法说了。这是党的不幸啊!今后,我还是要好好工作。”我知道,剧院有位领导因受无辜批斗而含冤自杀,老白虽身陷囹圄,还悄然挑起照顾其子女的担子。

老白重新为青艺的建设而操劳。1984年青艺35周年院庆,老白和别的剧院领导人一起,请来了邓颖超大姐、王光美和习仲勋等老首长,为剧院作了亲切祝勉,大家都看到了老白心花绽放的笑脸,我想,也许这是老白最开心的时刻。也在这一年年底,一大批青艺人和老白一起,搬进了位于东架松的青艺新宿舍。这是老白费尽心血找上级、跑单位,好容易批到劲松南边一块农田的结晶。这之前,我去过老白住在天坛东里的旧居,和剧院职工一样简陋的单元房,我印象中仍然没有一件突出的家具。

老白,一直保持着清纯、清廉、清白的党员本色。当官没有官气,为民事无巨细,奉献不计功利,待人诚恳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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